这两天,刘晓天心里还是颇为矛盾。
柯明要他帮忙,他最后还是答应了,毕竟是老同学。再说,柯明的目的,也在公不在私。案子破了,也确实对他有好处。所以,当他按柯明的吩咐去侨务办查找有关归侨资料,并把封存公安局档案库里的两份已定案的卷宗找出来,把笔录、照片等复印给了柯明时,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做违规的事。
矛盾所在,是柯明意欲推翻几年前的定案,而且是两宗。
刘晓天内心隐隐觉得,柯明既想帮区元把此案弄个水落石出,同时也想向他证明,在推理破案上,他柯明比刘晓天还是要技高一筹的——这是当年警校两大“神探”互相较劲的继续啊!
柯明走后,刘晓天把那宗车祸和那宗自杀案的所有资料都仔细地再看了几遍,再回想柯明提出的疑点,他不得不打心眼里承认,当年的办案,确实有点草率了。
当时怎么就没发现呢?
如果柯明的推理是正确的,那么,这一系列案件的背后主谋,实在太过狡猾了。小小一个海平县,虽然也有偶发命案,但像这么老谋深算的罪犯,在刘晓天十年的刑侦生涯中,确实是第一次碰到。
看来,人心深似海。以前对这句话的认识,还是流于表面。
只是,如果作案过程真相大白,动机呢?
柯明所推出来的犯罪动机,可说是连《犯罪心理学》这样的书上,也不见记载的啊!
台风“圆规”即将登陆的消息,三天前就开始预报了。消息说,“圆规”移动速度快、路径复杂,有可能对粤东造成较大影响。
午后,气压明显降了下来。“水月精舍”里闷热无比,菩提树叶纹丝不动,趴在树上的知了叫得比平时更加凄厉,在人的耳里听来,反显得这佛堂静得碜人。
这是风暴来临前特有的异样安宁。
周莫如已经跪了很久了,眼睛紧闭,双唇似合未开,有时向佛喃喃自语,有时一语不发。慢慢地,长而卷的睫毛便湿了。
惠天婆站在她旁边,刚开始还敲着木鱼诵经,渐渐地,她觉得不对劲了。
“周妹,你放心,你的诚心会感动天地,佛祖会保佑好人的。善恶到头终有报,你心放宽些,该面对的总得面对,人生的路还长……”
周莫如不说话,只是,那睫毛越来越湿,终于,一颗晶莹的泪珠滚了下来。
“阿婆,你能否替我问问佛祖,我是否前生做了什么冤孽?为什么这一切要让我来承受?”
惠天婆望望那越来越低的天空,一言不发,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黄昏来临时,风大了起来,院子里的落叶不停地打着旋,渐渐地汇成一股小龙卷风。
周莫如突然站了起来,一个趔趄,急忙扶住香案,才勉强站住。惠天婆连忙走过来,握住她的手,看着她那完全失色的脸,心疼地说:“周妹……”却不知说什么好。
“阿婆,”周莫如终于开口了,气若游丝,“我想回家去,台风要来,我爸他身体不好,我得去陪陪他。”
“可是,区先生他们还没回来。”
“他们要是回来,你就说我回家去了,明天再上山来。”
“那我陪你去吧。”
“谢了阿婆,我想多陪我爸一会儿。”
“那你去吧,一路上小心点,万事还是放宽心点,别辜负了区先生对你的……”
“知道了阿婆。”
下山路上,周莫如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。风越来越大,一些小的沙石被风刮起,生生砸在她脸上,丝丝地疼。
泪终于流了下来,像断线的珠子,不停地随风而去。
“哭够了,到家就不能再哭了……”内心里,她这样对自己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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